,向着代表天子的那颗星旁,另一颗星靠近几分,只差一丁点,便要贴在一起。
若是寻常,那颗星该是暗淡的,但今日却分外耀眼。
看这模样是大局将定啊。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荀舒耷拉着肩膀,莫不到头绪。她就这么安静坐着,直到子时将近,林子另一侧有马蹄疾驰的声响传来时,心尖儿一颤,方回过神。她坐直几分,没有转头,继续盯着星辰,耳朵却不受控制地竖起。
马蹄声逐渐放缓,有人从马上翻身而下,快步向她的方向奔跑……荀舒本来不想搭理他,但还是没忍住。
她其实也是渴望见到他的。
她转过身,看向不断靠近的人。
月光皎洁,透过茂密树冠,星星点点洒落在奔跑的少年身上,为他镀了一层若有似无的银光。他穿越树林,逆风而来,衣角是风的形状,到荀舒面前几步停住脚步,不再靠近。
不过一旬未见,李玄鹤却似乎轻减不少,衣服空荡荡的,脸颊骨骼愈发明显。他望着荀舒笑,双眸还是亮晶晶的,隐约残留着些棺材铺小伙计的影子,唇边笑容带着三分讨好,四分委屈,还有十分的灿烂。
“阿舒……”
有那么一瞬,荀舒控制不住心软下来。可随后,那日的画面如画卷般重叠展开,破败的院落、低垂着头的姜拯,满屋的血迹。她的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逃避似的垂下眼睫,挪开目光,示意他看天上的星辰。
“今夜叫你来,是想与你说件重要的事。我思来想去,这事情单靠我一人,或许无法解决,所以只能将一切告诉你……或许你有更好的办法。”荀舒担心李玄鹤看不懂星辰,想了一瞬,还是决定给他讲解一下。她指着天上的心宿三星,道,“你可瞧见了那三颗星?连在一起,凑得极近的那三颗。”
李玄鹤顺着她指的方向看。
漫天都是密密麻麻的星星,他瞧着没什么不同。李玄鹤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乖顺地摇了摇头:“可还有其他特征?”
荀舒顿了一瞬,手指移了半寸:“可瞧见一颗不停闪的星星?那是荧惑灾星,就在刚刚那三颗星旁边,离东边那颗极近。”
李玄鹤眯着眼睛继续看,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每一颗星星都在不停闪烁,每两颗之间都离得不远,这能看出什么区别?
李玄鹤二十年的人生,终于找到一件他不擅长,且学不会的事。若是在学堂上,他必然认真学习好奇发问,势必要将不懂之处弄明白,记在心里,可此刻,教他的人是荀舒,是他惦念了许久的姑娘,如今好不容易再见到,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
荀舒没等到他的回答,拧着眉瞧他:“你瞧见了吗?”
李玄鹤含糊地嗯了一声。
荀舒这才继续道:“几日前,我夜观天象,突然瞧见荧惑灾星正逼近心宿三星。我观星术只学了个皮毛,但这么明显的天象还是能看出来的,这是荧惑守心的天象。”
李玄鹤一愣,神智回笼几分,认真起来:“可是天下大乱之相?”
荀舒纠正道:“准确的说,是皇权变更之相。至于是否会引起天下大乱,要看荧惑灾星落在哪里。”
“如今可有了结果?”
荀舒顿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和太子可相熟?他最近可有什么异样?”
“我与东宫是表兄弟,他比我年长几岁,我们幼时曾一起读书,关系还算不错。”李玄鹤回答得颇为谨慎,但还是将她想知道的,尽可能地都告诉她。
“荧惑守心,意味着陛下快要驾崩,而荧惑灾星如今逼近的那颗星,代表着东宫,这意味着——”荀舒拉长声音,意味深长,“这次的皇权变更,甚至陛下的驾崩,都与东宫脱不了干系。你的这位好兄弟,兴许就是幕后操纵一切的黑手。”
荀舒的语速罕见的快,将心中所有的恶意尽数释放。有那么一刻,她心中是畅快的,她竟然在期待李玄鹤在关系密切的东宫和代表天下大义的陛下间左右为难,期待此事可以让他和她一样痛苦。可话说出口,她又生出些后悔,她似乎在不知不觉间也变了模样,变成了她讨厌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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