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坐在窗边,窗户大敞着,日光照在酥山上,折射出亮晶晶的光。酥山在烈日下冒着热气,用融化来抵抗这炙热的天气。她捧着酥山,小口小口地吃着,感受那冰凉的甜味在口中慢慢化开,遮掩住胸口的酸涩,半晌没再说话。
李玄鹤知道她是想念姜拯了。他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苍白地安慰:“等找到姜叔,我带你们去吃京城最好的酥山,可好?”
荀舒抿着唇,轻轻点头:“一言为定。”
荀舒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加上有李玄鹤在一旁,时不时说些趣事逗她开心,手中酥山还未吃完,心中的乌云便已散去。
“我明白的。”荀舒将空碗推了推,“事情已经发生了,担忧是最没用的一件事。找到姜叔在何处,将他救出才是当务之急。等到北侧路通了,我要赶紧出发,定要尽快寻到姜叔。”
李玄鹤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只残余下几个字:“定能找到的。”
已近晌午,食肆中的食客渐渐多了起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颇为热闹。李玄鹤又点了一桌好菜,等菜的功夫,荀舒的眼睛滴溜溜地四处转,看人来人往,看别人的桌上都有什么吃食。
食肆里有不少年轻妇人,头发盘起,衣裳俏丽。她们的脸上画着最时兴的妆容,发髻上插着各式发钗,各有各的美。荀舒看着看着,突然瞧见一件奇事,压低声音同一旁的李玄鹤分享:“你瞧,这些妇人们好像都佩戴着一个白色的发簪,瞧着样式差不多,不怎么好看……这可是宁远村的规矩?”
白骨簪6
昨日进村遇到送葬队伍时,曾有个老婆婆与他们搭话,那时荀舒便注意到,她头上插着的那支白色簪子。
那时慕色昏沉,荀舒也只瞧了几眼,只觉得那簪子颜色古怪,制式简单,尾部的花纹太过素净,通体色泽不够透亮,不怎么好看。她以为簪子对老妇人有特殊意义,这才戴在头上。如今瞧着这村中妇人人人发髻上都插着一支,方才察觉到事情似乎并不像她想的那般简单。
李玄鹤的目光扫过坐在隔壁桌的三位妇人,还未开口吩咐,赤霄已然上前去打探。
“请敢问诸位夫人头上的骨色发簪,是在何处购得?我家小姐瞧着很是有趣,想要买一支带回去。”
三位妇人三四十岁的年纪,见赤霄仪表堂堂,面上都挂着和善笑容,却在听清他的问题后,表情瞬间变换。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戒备和迟疑,最后是年纪最长的妇人谨慎地回答了赤霄的问题:“公子,这发簪是宁远村独有的物件,是给村中妇人祝福的,没什么稀奇也不值什么钱。宁远村是个小地方,若想购置些精巧的发簪发钗,还是需要去更靠近京城的山南道。”
妇人说完,便转过身,不再看赤霄,任凭他软磨硬泡,再不肯再吐露关于这发簪的半个字。
赤霄无功而返,被鱼肠笑话了几句。一旁的荀舒若有所思,对那簪子愈发好奇。她侧着头,紧紧盯着那几人头上的发簪,看得分外仔细,毫不掩饰她的目光。那三位夫人被这视线盯得浑身僵硬,如坐针毡,直到再也忍受不了,站起身离开食肆,走到店外还不忘隔着窗子狠狠瞪了一眼荀舒。
屋外阳光正盛,发簪分毫毕现。簪头的骨白色在正午的烈日下泛着灰暗的光,不比玉的温润,瓷的透亮。荀舒借着这光,借着妇人们停顿的这一瞬,终于看清了这簪子,微微皱起眉头。
她看向对面的李玄鹤,用唇语道:“好像是骨头做的。”
李玄鹤微微点头,为她盛了一碗酸梅汤,柔声岔开话题:“酸梅汤消暑,快尝尝。”
荀舒一头雾水,刚要问什么,便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的细弱话声。
那俩人声音压得极低,似乎很怕他人听到。荀舒哑了声,将头埋在碗中,装着喝汤的模样,实际竖起耳朵,努力在一片嘈杂中分辨出那些人的声音,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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