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
“了解。”小赵颔首,收起记录本,微微俯身,“您还有其他工作需要我跟进吗?”
“没有了,下班吧。”季雨泽取下眼镜,松了松领带,“对了,周六的应酬给我推掉,再订几束百合和白玫瑰,送到福泽公墓。”
小赵一愣:“公墓?”
季雨泽彻底将领带解开,仿佛这样才能喘口气,他起身往外走,靠身体走路的动作遮盖叹息的起伏:“给蓉姨的,你还记得她吗?”
他的步伐很快,走出办公室时随手将领带塞进口袋里。他不打算听到回答,也不想看见小赵的表情,但他知道她记得。
庄园的佣人们记得,季侑安记得,他和池皖记得。
也只有这些人知道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有生命逝去,而在这之中又会有几个去缅怀她?
季雨泽经历离别的时间太早,就像是在午后小憩的十几分钟里做了个梦,梦里有家人、有伙伴、有徐徐微风和永不终结的夏天,可当他还没看清梦里人身影,就永远失去了人格的一部分。
他隐约觉得自己应该伤心,又因为年纪太小,以至不能完全理解“伤心”一词的真实含义。
答应去看蓉姨,不是单纯出自人道主义,也不仅仅为了陪池皖,季雨泽也在试图从她身上找到缺失的那部分情绪。
伤心是怎样的,不舍是怎样的,“家人”一词的意义应该是怎样的。
“最近家里很冷清啊。”
晚餐,季文铧坐在主位,浅抿一口红酒。他在这个位置坐了几十年,吃了上万顿饭,亲眼看着孩子们从蹒跚学步到各自远飞,任由春夏秋冬,四季变换,他始终坐在这里。
季雨泽坐他右手边,淡淡安慰道:“这段时间大家都比较忙吧。”
“老二出差,老三上学,老四搬走。”季文铧挨个数着,扯出一道苍白的嗤笑,“要我说,只有最忙的老大,还愿意抽空陪我吃顿饭。”
“我会选个日子叫大家回来。”
“不用。”季文铧摇摇头,“我知道你最懂事,小泽,这么多年你费心了。”
“没有的事,爸。”
“都说长兄如父啊,你的这几个弟弟妹妹,真应该多感谢感谢你。”
季雨泽看了眼季文铧泛红的脸,不动声色提醒:“爸,少喝点。”
“没事,没事,今天清净,就连家里这群下人都安静了。我高兴。”他抬起手臂要和季雨泽碰杯,“儿子,你也喝。”
季雨泽举杯,将烦闷和忧愁一口吞咽。
“好酒量!”
季文铧笑呵呵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又脱力似的垂下手,“啪”地砸到餐桌上。
情绪浪似的层层递进,他收敛了笑意:“小泽,你知道吗?人一旦意识到自己变老,就会害怕。”
“没了年轻的冲劲,也没什么新的追求,忙碌大半辈子,看着拥有很多,其实身边什么也不剩。睡觉之前总害怕再也醒不过来,每到那个时候,就开始考虑你们几个的未来。怕啊……”季文铧眯了眯眼,拖着红酒杯,悠悠转动着,“死亡是一瞬间的事。”
“……”
季雨泽总觉得他意有所指,好像在为后续引出的话题做铺垫。如果不出意外,这将会是父子俩第一次谈心。
而季雨泽却只默着喝酒。
他向来都是安静的聆听者,严格要求的执行者,这是家族需要他扮演的角色,至于“情绪”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感知不到,也不太会处理。
不怪他,这方面都是季清临比较擅长,于是现在房间里唯一的回响,是高脚杯碰撞桌面的清脆声。
“所以,你怎么考虑的?”季文铧也没想从他这儿得到安慰,没多久便开启了新话题,“上次和萧萧聊得怎么样了?”
“爸,我单纯把她当妹妹来相处的,她对我也没那个想法。”
“是吗,都这个年纪了,还是对这些不感兴趣?”
“……”
“你应该学学老四,十几岁的时候男女朋友就一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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