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语气放柔:「真的很不舒服?吃坏肚子了吗?」
可他没有回答,只是把头死死埋进她肩窝里,像是要将她的气息全部吸进骨血里,把那一身的狼狈与污秽洗得乾乾净净。
「徐璟廷?」她低声唤他。
良久,他才沙哑开口,声音像被风刮过的废墟。
「回家。」
「还是先去医……」
「回家。」
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偏执,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唯有「回家」二字能让他喘息。
他一把将她推上副驾驶,自己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油门猛踩,车子像脱韁的野马一般疾驰而出。
「徐璟廷,这不是回去的路!」
她惊觉路线不对,四周渐渐荒凉,弯弯绕绕的山道,连手机讯号都开始变弱。
而他像听不见一样,只是越开越快,车子一路向无人问津的山道深处衝去,似乎要把一切声音都甩在身后。
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抓住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腕。
「徐璟廷。」
指尖微微颤抖,声音终于柔下来,带着一丝安抚:「徐璟廷,我害怕。」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他的肩膀终于有了反应。
车子一路衝至半山腰的一处空地,他终于猛踩煞车,轮胎擦过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
空气里只剩他粗重的喘息,像压抑了一整天的恐惧与痛苦,在这一刻崩溃洩洪。
他趴在方向盘上,整个人像被抽乾了力气,仅剩一副空壳,剧烈喘气,指节发白。
「出了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
盛知雨轻声问他。
她知道徐璟廷有偏执、强势、甚至控制慾,但她从没见过他,会在她面前崩溃得这么彻底,像个迷失方向的孩子。
徐璟廷僵硬地直起身,转头看她,眼神空洞无神,像是灵魂被抽走,只剩下一副失去重心的躯壳。
「知雨……对不起……」
他的声音颤抖,像撕裂喉咙般沙哑,下一秒,她在他眼底看到了一层迷雾般的水光。
她的脸,渐渐在他眼前模糊,像是碎裂的玻璃,一片片崩塌、飞散,他本能地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抓不住,只有无尽的空气与绝望。
「知雨……知雨……」
他一遍又一遍地唤她,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抓着最后一口气。
「对不起……当年……我知道我的证词会让你被退学……我发誓,我当时是真的……真的……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打死我都不会说的……我寧愿退学的人是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语无伦次,像疯了一样地说着,喘不上气,声音颤得快要碎掉。
「你打我吧……你打我……狠狠地……打到你愿意原谅我……」
「求你……求你……」
他已经分不清这是懺悔还是乞求了,理智与情绪交缠撕扯,只剩下满身狼狈与无措。
「要我当狗也可以……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是我卑鄙……是我无耻……是我噁心……」
他低声呢喃着,像自我咒诅一般,把这些年压抑在心底的自责与痛苦,一点点挖出来、摆在她面前。
眼泪,终于在他无神的眼眶里滑落。
他一向冷淡的眉眼,此刻却只剩下狼狈的、赤裸的自卑。
他早就知道,他不配站在她面前。
只求她哪怕一眼的宽恕,让他能从这片自责的深渊里,有一丝喘息的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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