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考官孟旻酒醉正酣,尚在阖目小憩,被人?忽地叫醒,满目不悦,粗声?粗气?地问:“怎么了??”
一个巡考颤抖地指向?楼下。
孟旻顺着他的手看去,待看清楼下场景,猛地打了?个哆嗦,酒意瞬间散了?个干干净净。
“快,快为本官更衣!”
巡考们七手八脚地给孟旻扣上衣扣,抻平官服下拜。
有?细心的还不忘拿扇子往孟旻脸上扇,好像要竭力扇去酒味。
奈何酒香醇厚,沾衣不散。
所谓瞰楼,顾名思义就是监控整个考场的高楼,主考官与巡考会在此地俯瞰贡院,一览无余,季小侯爷的声?音也毫无掩饰地刺入他们耳中。
诸官员的脸色苍白若纸,求救似地看向?孟旻。
孟旻的脸色比他们更惨白。
他很清楚,他身为主考,今日?若是被查出什么,陛下头一个不放过他。
“诸位,每十人?一组,搜查考生?!”
“无论是砚台、烛台、笔管、还是考生?身上,每一处都不可放过!”
季承宁没有?参加过科举,这点搜查作弊的手段还是昨日?拜访李先生?学的,李闻声?看他的眼神好像在问你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李璧,你去传令,告诉守在外面的人?,贡院外的酒楼、茶楼、客栈也要搜查,但有?形迹可疑者,一并抓来?!”
“是!”
孟旻穿好衣裳,飞奔下楼。
他跑得太快,脚下不稳,被楼梯绊得一个踉跄。
身边官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恩师。”
孟旻赶忙甩开他的手。
季承宁冷冷抬眸。
楼下,孟旻沉甸甸的身体正勉力朝他的方向?挪动。
楼上,几个打扇的婢女?正小心翼翼地往下看,皆粉面桃腮,身披绿纱,即便离得不近,也能看出皆是美人?。
季承宁手搭在佩刀上,不由得收紧。
再收紧。
贡院虽是会试所在,但条件极差。
贡院外表轩敞,内里则被砖石分割成数千个一丈宽窄的小隔间,三面都是墙,一面露天,拿来?答卷的桌子也不过是块单薄木头板,屁股下坐得也是木头板。
考生?答完卷,晚上将作为桌子的木板抽出垫在身下,勉强拼出一张铺盖。
隔间内春冷夏热,此刻就有?几个学生?衣衫单薄,冷得拿笔的手都在颤抖。
可孟旻,季承宁毫无表情地想?,却在贡院内作乐。
九重天与炼狱的区别,更让人?,对官位心驰神往。
于是朝廷对于官员在瞰楼上饮茶谈天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贡院重地,季承宁你竟敢擅闯,你视国法为何物!”
浓郁的酒气?飘散过来?。
季承宁微微一笑。
他眼中却毫无笑意,反而尽是,杀气?。
季承宁慢悠悠道?:“本官正是因为注重国法,才要搜检贡院。”
孟旻心乱如麻,余光瞥见轻吕卫已经在搜查翻找,急得更是眼睛都红了?。
他猛地张开双臂,拦在季承宁马前,“只要我还在一日?,就绝不能放尔等?过去!”
“唰——”
寒刃出鞘。
孟旻脸上殊无血色,他下意识往后退。
而后脚步一顿,忽地想?到季承宁绝对不可能杀他,至少,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敢杀他。
遂拨开护卫,大义凛然地迎上剑锋,扬起下巴道?:“你杀吧,我辈既食君禄,当分君之忧,岂能任由你们放肆!”
季承宁被气?得发笑。
身为主考官,带着一种巡考在瞰楼上饮酒作乐,也配叫分君之忧?
剑光一闪,孟旻只觉小腹发冷。
他忽地生?出种魂魄离体之感,徒劳地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唰啦。”
衣带落地。
孟旻如梦初醒,僵硬地低下头。
但见两条粗壮的毛腿,衣裤和破碎的腰带一道?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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